我二十六年的工人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在这一长段生活中,我曾在各种产业部门中做过工,包括化学工业、伐木、五金业、屠宰业、农业、海运、铁路、建筑等等;工作的地区,东起纽约,西至加利福尼亚州,南到佛罗里达州,北到华盛顿州。我在雕刻匠那里工作了两年,但因他给我的工资太低(第一年每周一元半,第二年每周两元),我终于离开。我继在本地的“麦克勒尔、斯密斯与齐登”(Mackellar, Smith and Jordan)铸字厂找到了工作,工资每周三元;在一年半的工作中,我学到了不少的铸字技术。在这一时期里我开始以极大的兴趣和同情,注视着工人们的许多次罢工和其他形式的斗争。
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中期这十年间,我正在长大,也正是工人们进行积极斗争的时期。这时期内工人所表现的斗争性,是其后二十五年中无与匹比的。那时正当劳工骑士会(Knights of Labor)的全盛时代,美国劳动联盟(American Federation of Labor)也刚在创建之中。美国历史上几次最伟大的罢工,都发生在这个时期。
一八八六年,以芝加哥为中心,发生了要求八小时工作制的伟大罢工风潮;这次风潮展开了工人阶级表现高度斗争性的十年。这次风潮激动了各地所有的工会,结果使罢工运动中一些英勇的领袖,如巴森斯(Parsons)、施派斯(Spies)、恩吉尔(Engel)、菲锡尔(Fisher)、林格(Lingg)等人,受到法律上的陷害。这一次历史性的斗争之后,又接着发生了同样著名的一八九二年的和谟斯忒德罢工(Homestead strike);当他(录入者注:原文如此,疑为“当地”之误)的钢铁工人,虽然在和日益膨大的钢铁托拉斯搏斗中节节败退,但在武装斗争中却击退了“宾克顿侦探社”(Pinkerton Detective Agency)[1]的恶棍,并且用武装占领了钢铁工厂。接着,在一八九四年五月,正当工业危机严重的时候,发生了戴伯斯(Eugene V. Debs)所领导的美国铁路工会的大罢工;但由于联邦政府使用暴力,加以美国劳动联盟和行业工会负责人的出卖,罢工被镇压下去了。同时,在落机山脉(录入者注:现通译洛基山脉)区域各州的金属矿工中,也发展了一连串的美国劳工史上最为突出和艰巨的罢工;在这一地区里,在海渥德(William D. Haywood)的领导之下,西部矿工联盟(Western Federation of Miners)的工人们在许多次罢工中对公司所雇用的恶棍和各州地方军队进行了武装斗争。这一时期的另一著名运动,是柯克赛所率领的各地失业群众向华盛顿的进军[2];这个运动大大地鼓动了工人阶级,因为工资的剧减和当时的经济危机所造成的失业,使他们陷于穷困的境地。
我在产业工作中的经验也渐为增广了。截至一九〇〇年年底,除去以前所做过的工作外,我已先后在宾夕法尼亚的勒丁城(Reading)和佛罗里达州的约克孙维尔城(Jacksonville)两地的肥料工厂中做了三年工;在约克孙维尔时,我已经能够装配汽管和管理固定动力机,并成了渗和肥料的熟练工人。这三年中,我还在佛罗里达州的锯木厂从事过偿债劳动,在“宾夕法尼亚和勒丁”(Pernsylvania and Reading)铁路公司管过两个月制动机,还在纽约城第三街的电车上当过六个月的司机,并于此时第一次参加工会,即电车工会。当时纽约电车业的情形是很糟的;工人毫无组织,工资和工作条件全由公司方面武断规定。我于是决心改变这一切,企图将电车工人组织起来,而因此被开革了。
我在“俄勒冈铁路和航船公司”(Oregon Navigation and Railroad Company)找到了工作,即在波特兰—尤马地拉地区当机车火夫。做了六个月的苦活以后,我请求加入“机车火夫和司机兄弟会”(Brotherhood of Locomotive Firemen and Engineers),心想渐渐升为司机。但尖锐的工业危机在一九〇七年爆发了,于是我就失业了,所定计划也被全部推翻。
由于一九〇九年华盛顿州党组织的分裂,我们不得不决定究竟采取什么新的组织形式。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和当时一般的左翼份子一样,头脑中充满了但尼尔·德里昂(Daniel de Leon)派的工团主义理论,但我们终于决定不参加德里昂所领导(录入者注:原文如此,疑漏“的”字)社会劳工党。社会劳工党的极端宗派主义使我们起反感;至于德里昂的教条主义空想,与其说是我们分析到的,不如说是我们感觉到的。我们决定组织新党,而事实上也办到了。
经过不少艰难,新党于一九一〇年二月二十五日在西雅图出现了,它取名为“工资劳动者党”(Wage Workers Party)。它的寿命十分短促,从成立到垮台,才不过八个月。这个党的性质,可以说是介乎社会劳工党和一九〇五年成立的世界产业工会(Industrial Workers of the World)之间的。像它这样一个党,在阶级斗争中是不能存在的,因此出生后不久就死亡了。党的机关刊物是《工资劳动者》(The Wage Worker),只出了一期。这一运动中的积极份子中有约瑟夫·曼莱(Joseph Manley),他后来成为共产党在工会中起积极作用的领袖。
同时,战斗的世界产业工会的影响,以及法国劳工总同盟(General Federation of Labor of France)的惊人胜利,使我采取了工团主义的观点。这一法国的工团主义组织,当时正领导着许多地方性和全国性的同盟总罢工,鼓动着每一个国家的工人。我决定到法国去亲身学习法国的工团主义。于是在一九一〇年初,我带了一百块钱,先流浪到纽约,不久便到了巴黎。
我原定在德国只住六个月;快要期满时,我赶着学习西班牙文和意大利文,想要达到能够看书的程度,以便去西意两国各住六个月。正在此时,美国世界产业工会总书记圣约翰(Vincent St. John)给我来电报,要我代表世界产业工会出席国际工会书记处(International Trade Union Secretariat)即阿姆斯特丹国际(Amsterdam International)的前身的会议。会议将于一九一一年八月十日到十二日在匈京布达佩斯举行,我于赴会途中,在德来斯顿(录入者注:现通译德累斯顿)列席了全德工会会议,亲眼得见赖强的雷厉风行的官僚主义的实际表现。因为没有钱,我从纽伦堡步行了一百五十英里才到达德来斯顿,不久又接到圣约翰的电报,要我立即回美国去参加即将举行的世界产业工会的代表大会,我遵从了他的指令。
由于我们的运动还很弱小,不能召开全国会议或代表大会。在各地组织的同意之下,由芝加哥的地方组织起全国中心组织的作用,并选出了执行局,以我为中央书记。我们的组织名为北美工团主义同盟(Syndicalist League of North America);我们采取这一名称,是因为同盟尚包括加拿大的一些组织,并且打算将活动范围扩展到墨西哥去。
对于我们这一小群工团主义者说来,同盟之不能长期立足于劳工运动中,无异于当头一棒。但是,我们所坚持的意见,即“左翼的现行政策是错误的和有害的”,并没有因这个打击而发生动摇。因此当同盟还没有垮台时,我们就着手建立新的全国性组织了。我们在这方面的努力,集中表现于一九一五年一月十七日在圣路易士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出席会议的,有芝加哥、圣路易士、奥马哈和堪萨斯城等地的代表,建立了国际工会教育同盟(International Trade Union Educational Leagae),确定芝加哥为全国首脑部的所在地,选定了包括主要地区代表的小规模的全国执行局,并任我为书记。
但是,屠宰商也不曾闲着。最初,他们除去派遣大批奸细打进我们的运动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敌对举动[4]。显然他们将我们的运动和过去美国劳联的许多次“斗争”一律看待,认为它也会自己垮台的。但是,当他们认识到我们真有了进展时,却又大为惊异,以实行“开门制度”[5]的工厂的惯技,亦即以开除工会积极份子为手段,来对付我们。这一开除工人的进攻行动,到处都在发生,而于“李比、麦克尼尔和李比”公司(Libby, McNeil and Libby)(史威复特公司[Swift]的附属公司)开除了其在芝加哥工厂中的五十个工人时,达到了顶点。
这个运动之后,在芝加哥随着发生了好几十次罢工。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次斗争,是和“牲畜场和转运联合公司”(Union Stockyards and Trust Company)进行的。这个有权势的公司,为大屠宰商所有,每天由它买进、饲养和分配成万只运到芝加哥牲畜场的牲畜。它是芝加哥屠宰业的神经中枢。它的专制的老板是一个叫做李昂拿德(Leonard)的,由于他拒绝在艾尔区勒尔的判决书上签字,他的三千管理牲畜的工人,就在接到我们通知后一小时内罢工了。立刻,所有的牛、羊、猪的运输都停顿了。屠宰商们慌忙地打电报到西部去,通知停运牲畜。约翰斯顿、摩菲和我三人,被传到芝加哥热闹区域的司法部办公处去。办公处说我们破坏战争,以把我们下狱作威胁;但我们没有让步,并坚持要“牲畜场和转运联合公司”答应工会的条件。渐渐地,那些大屠宰场因牲畜的来源断绝,而陷于停顿了。眼看就有屠宰业总罢工的危险。但是几天以后,“牲畜场和转运联合公司”示弱了,并且签字接受了我们的全部条件。这是一次真正的胜利;受压迫的屠宰业工人大为高兴。
斗争是很激烈的。最后,丹尼斯·蓝恩那一群人,联合了声名狼藉的以西门·欧唐纳(Simon O’Donnel)为首的营造业恶棍们,决定采取动武的手段。为要侵入我们的组织,他们要求在他们那群恶棍中任命一个人为代表;我们没有答应,因此臭名远扬的暗杀者“大个子狄姆·摩菲”(Big Tim Murphy),公开地威胁我,说已经决定要将我“消灭掉”。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声称:假如有人要“蛮干”,我们会知道应当找什么人算账,以及怎样算法。蓝恩和欧唐纳的计划终于彻底的垮了,我们仍然掌握了一切。
[2] 我十年的铁路工人生活于此结束。我曾在全国各地的铁路上做过工,其中包括“南太平洋”(Southern Pacific)、“北太平洋”(Northern Pacific)、“海滨空运”(Seaboard Airline)、“芝加哥和西北”(Chicago and Northwestern)、“芝加哥铁路和航空”(Chicago Railroad and Navigation)、“菲列得尔菲亚和雷丁”(Philadelphia and Reading)、“斯波坎、波特兰和西雅图”(Spokane Portland, and Seatle)和“苏线”(Sooline)等公司所属各铁路线;做过的工作,包括火夫、制动手、修车工人、空气制动机手、车辆检查员、押运工人、筑路运料工人、工厂小工和工地伙夫等。
但是,屠宰商也不曾闲着。最初,他们除去派遣大批奸细打进我们的运动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敌对举动[4]。显然他们将我们的运动和过去美国劳联的许多次“斗争”一律看待,认为它也会自己垮台的。但是,当他们认识到我们真有了进展时,却又大为惊异,以实行“开门制度”[5]的工厂的惯技,亦即以开除工会积极份子为手段,来对付我们。这一开除工人的进攻行动,到处都在发生,而于“李比、麦克尼尔和李比”公司(Libby, McNeil and Libby)(史威复特公司[Swift]的附属公司)开除了其在芝加哥工厂中的五十个工人时,达到了顶点。
这个运动之后,在芝加哥随着发生了好几十次罢工。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次斗争,是和“牲畜场和转运联合公司”(Union Stockyards and Trust Company)进行的。这个有权势的公司,为大屠宰商所有,每天由它买进、饲养和分配成万只运到芝加哥牲畜场的牲畜。它是芝加哥屠宰业的神经中枢。它的专制的老板是一个叫做李昂拿德(Leonard)的,由于他拒绝在艾尔区勒尔的判决书上签字,他的三千管理牲畜的工人,就在接到我们通知后一小时内罢工了。立刻,所有的牛、羊、猪的运输都停顿了。屠宰商们慌忙地打电报到西部去,通知停运牲畜。约翰斯顿、摩菲和我三人,被传到芝加哥热闹区域的司法部办公处去。办公处说我们破坏战争,以把我们下狱作威胁;但我们没有让步,并坚持要“牲畜场和转运联合公司”答应工会的条件。渐渐地,那些大屠宰场因牲畜的来源断绝,而陷于停顿了。眼看就有屠宰业总罢工的危险。但是几天以后,“牲畜场和转运联合公司”示弱了,并且签字接受了我们的全部条件。这是一次真正的胜利;受压迫的屠宰业工人大为高兴。
斗争是很激烈的。最后,丹尼斯·蓝恩那一群人,联合了声名狼藉的以西门·欧唐纳(Simon O’Donnel)为首的营造业恶棍们,决定采取动武的手段。为要侵入我们的组织,他们要求在他们那群恶棍中任命一个人为代表;我们没有答应,因此臭名远扬的暗杀者“大个子狄姆·摩菲”(Big Tim Murphy),公开地威胁我,说已经决定要将我“消灭掉”。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声称:假如有人要“蛮干”,我们会知道应当找什么人算账,以及怎样算法。蓝恩和欧唐纳的计划终于彻底的垮了,我们仍然掌握了一切。
[2] 我十年的铁路工人生活于此结束。我曾在全国各地的铁路上做过工,其中包括“南太平洋”(Southern Pacific)、“北太平洋”(Northern Pacific)、“海滨空运”(Seaboard Airline)、“芝加哥和西北”(Chicago and Northwestern)、“芝加哥铁路和航空”(Chicago Railroad and Navigation)、“菲列得尔菲亚和雷丁”(Philadelphia and Reading)、“斯波坎、波特兰和西雅图”(Spokane Portland, and Seatle)和“苏线”(Sooline)等公司所属各铁路线;做过的工作,包括火夫、制动手、修车工人、空气制动机手、车辆检查员、押运工人、筑路运料工人、工厂小工和工地伙夫等。
[2] 我十年的铁路工人生活于此结束。我曾在全国各地的铁路上做过工,其中包括“南太平洋”(Southern Pacific)、“北太平洋”(Northern Pacific)、“海滨空运”(Seaboard Airline)、“芝加哥和西北”(Chicago and Northwestern)、“芝加哥铁路和航空”(Chicago Railroad and Navigation)、“菲列得尔菲亚和雷丁”(Philadelphia and Reading)、“斯波坎、波特兰和西雅图”(Spokane Portland, and Seatle)和“苏线”(Sooline)等公司所属各铁路线;做过的工作,包括火夫、制动手、修车工人、空气制动机手、车辆检查员、押运工人、筑路运料工人、工厂小工和工地伙夫等。
芝加哥的决议刚刚通过[1],劳联就开始破坏钢铁业中的斗争了。我们在决议中要求劳联出来领导组织钢铁工人的工作;但是,冈伯斯却将芝加哥劳联的这个决议,提交即将召开的“铁业、钢业、和马口铁业联合工会”(Amalgamated Association of Iron Steel and Tin Workers)的年会去讨论;他打算这样用个手段,随手把这件事情打消。其实,与其这样,他倒还不如代表这个为公司所控制的工会的负责人,将决议直接交给美国钢铁公司(U. S. Steel)。不用说,联合工会的年会完全逃避讨论这问题。但是我并不是这样容易被他们一脚踢开,因此我再度向芝加哥劳联提出组织钢铁工人的建议。芝加哥劳联又一次通过这样一个决议之后,我就被派为出席一九一八年六月在圣·保罗举行的美国劳联年会的代表,我的任务是要促使年会对此采取行动。
但是,这一整个的现实计划,却在芝加哥会议上被糟蹋掉了。在这群毫不热心的官僚们出席会议完毕之后,只决定了联合发起运动这样一个原则。会议成立了“铁业和钢业工人全国组织委员会”(National Committee for Organizing Iron and Steel Workers)。先后参加这一组织的,有二十四个行业的工会,包括铁矿工人、煤矿工人、蒸汽铲机工人、水泥工人、采石工人、海运工人、炼钢工人、固定动力机机工、加火工人、小工、机器工人、火车制造工人、铁匠、箍桶匠、电器工人、锅炉制造工人、制模工人、砖匠、建筑用铁工人、翻砂工人、铸造工人、制造薄金属板的工人、汽管配制工人和岔道夫。因此,运动中包括了从制造原来直到将成品运送到铁路上去的一切工人,但是每个工会在整个没有组织起来的大钢铁工业中,只掌握了极少的会员。冈伯斯担任了全国委员会的主席,我被选为书记。(如同我在牲畜业联合工会中的职务一样,这是一个不支薪水的职务,因为我是美国火车造车工人兄弟会的正式组织干事,我的薪水是从该会支取的。)我所提出的在一切有钢铁工业的城市立即发动全国性运动的建议,同时被否决了。当我在提纲说明通过这一运动必然会取得胜利时,到会的美国劳联的高级负责人们,是带着怀疑的眼光和显然轻蔑的态度来听我的讲话。他们中有好几个人发言,他们一面说我的计划全是幻想,一面荒谬地作了相反的建议,即将工作集中于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工厂,以便“向工人表示我们的成绩,从而争取他们的信仰。”当我提出关于向每个工会工人征收两角五分钱的建议时,冈伯斯很不耐烦地听着。他和上述的其他几个人,竟不曾讨论这个建议,简直置若罔闻。关系重大的征费计划,就此成为泡影;决不可少的五万元经费没有着落,十五个工会却投票决定由每个工会向全国委员会缴纳微小得可笑的一笔钱:一百元。我认为一支包括一百人以上的组织工作人员的队伍,是当前急需的,而他们却只派定了六个人担任这项工作。至于美国劳动联盟本身,它连一块钱也不曾捐出或认捐。
我记得,由于缺乏经费与组织工作人员,由于各工会间不能在行动上更好地配合而一度造成了特殊的困难,我草拟了一封措词强硬的信,其中敦促参加全国委员会的各工会负责人出席下一次的会议。于是我们的总组织干事勃朗(J. G. Brown)到华盛顿去,要求冈伯斯在信上签名(我已经签名了)。冈伯斯勉强地签了名。许多钢铁业工会的领袖,在接到我和冈伯斯共同签名的这封信以后,就打电话给他,问他这封信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是否真的这样紧急。冈伯斯告诉他们说,这不过是一个“例行会议”。结果,会议还是老样子,有决定作用的领袖几乎一个也没有出席,连冈伯斯本人也没有来。有了冈伯斯做榜样,各工会负责人对于他们自己经常忽视和出卖钢铁业运动的罪恶行为,就感到十分妥当了。
我的总结报告中的财政数字,清楚地绝无矛盾地暴露了参加全国委员会的二十四个工会的高级领袖们如何破坏钢铁业运动。全国委员会所属的二十四个工会缴来的款项,前后一共有十万一千零四十七元。这个低微数目,是我们费了好几个月才从这些工会挤出来的,这样一个数目的款子,还要用来支持一个全国性的组织运动至十四个月之久,并且要在三个半月的罢工期间,养活和支持三十六万零五千钢铁工人。实际上,如我在《伟大的钢铁罢工及其教训》(The Great Steel Strike and Its Lessons)一书中所说,从各方面的情形来说,钢铁工人是以缴纳入会费和会费来支持他们的运动的。并且这笔十万零一千零四十七元的数目,加上二十四个工会所自行开支的平均三个组织干事的薪金,不但为我们交给他们的五十万元数目所抵偿,而且远为我们的这项数目所越过,而这笔数目,是由他们向钢铁工人以庞大的入会费和会费的名义征收的。这些工会当时很有钱;假如它们热心于运动时,几乎任何一个工会所能为钢铁业运动捐出的款项,都会较这些工会全部拿出来的为多。事实上三个和钢铁业毫不发生关系的缝纫工会,即成衣业联合工会(Amalgamated Clothing Workers)、妇女服装工会(Ladies Garment Workers)和皮毛业工会(Furriers),一共捐出了十八万元,作为我们的罢工救济金;这笔数目,几乎是参加运动的二十四个工会在十六个月中所捐出的两倍。
在我们的罢工号召之下,三十六万五千工人,同时在十个州的五十个城市罢工了[3]。“美国钢铁公司”(U. S. Steel)和其他大规模独立的钢铁公司的主要工厂,几乎全部入于瘫痪状态。钢铁工人对他们的巨型敌人,来了一个迎头痛击。钢铁业这次罢工在规模上和伟大的效力上是空前绝后的;连与之稍可比拟的罢工也没有。
一九二〇年,双重工会主义者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其上的世界产业工会,在战时轰轰烈烈了一阵以后,已经大大地衰落下来,而逐渐变成一个支援它的许多政治犯的组织。但是双重工会的思想,仍旧得到了许多独立的产业工会的支持。这些工会,包括食品业联合工会(Amagalmated Food Workers)和劳工联合委员会(United Labor Council),其中最主要的一个是加拿大统一产业工会(One Big Union of Canada)。它在美国的势力很大。二十世纪初叶以后,加拿大工会中(进步的)反对分子还没有像美国的左翼那样严重地遭到双重工会主义折磨,因此,在许多年内曾经掌握了西部整个工会的统治权,并且很快地在加拿大的整个工会运动中发生了作用。但是双重工会主义的幻想终于侵入了他们的头脑,因此他们的有希望的局势,就于一九一九年三月十三日在喀尔加利(Calgary)(录入者注:现通译卡尔加里)成立命运不佳的“统一产业工会”时被断送了。“统一产业工会”同样地把富有斗争精神的人们拉出旧工会,因而让反动派整个地统治了这些工会。
对于美国工人的主要进攻,是用阶级合作主义这一特殊的烟幕来掩盖的。在一九一九年间,特别是教会团体,提出了一系列的建立阶级和平的建议;这些团体包括天主教全国战争委员会(Catholic War Council)、耶稣教会联合委员会(Federal Council of the Churches of Christ)、圣公会社会服务联合委员会(Episcopal Joint Commission on Social Service)、浸礼教社会服务委员会(Baptist Social Service Committee),长老会教友大会(Presbyterian General Assembly),美以美会主教委员会(Methodist Episcopal Board of Bishops)、教会联合世界运动委员会(Interchurch World Movement)等等。这一个广泛的运动具有一个总的纲领,即以缓和的社会改革为基础建立“阶级和平”,并承认工人组织工会的权利。这个运动的预定效果是要去混乱工人的思想和乘着资本主义的进攻还没有到来的时候,解除他们的武装。
美国矿工联合会(United Mine Workers of America)的多数会员是外籍工人。的确,你在全世界的工运中无论如何找不出一个比它更有辉煌战绩的工会。但是外籍工人可以组织起来的最好的证明还是在成衣业方面。成衣业的工会一般是由许多属于不同民族的工人组成的,主要是犹太人、波兰人、意大利人及立陶宛人;其中美国工人只占极少数,在工会中负行政职务的根本没有。可是所有成衣业的工会都比普通的美国工会进步十万八千里;实际上,他们比起一般的欧洲工会来并无逊色;他们是普遍消沉的工人运动中的一线光明。
加拿大的统一产业工会提供了双重工会主义徒然消耗工人的反抗精神的另一个例子。四年以前它刚成立时,拥有会员四万人,声势夺人。它的发展使原有工会引起了内部争执,打乱了它们的队伍。它们的会员因此大量减少。积极分子为统一产业工会拉去许多比较积极的工人。虽然这个组织的成立曾费了人们很大的力量,却只剩下微不足道的四千个会员了,其积极的影响也就可想而知。这是一个代价重大而前途黯淡的试验,而且一般地说来它已损害了加拿大的劳工运动。国际工人产业联合工会(Workers’ International Industrial Union)是另一个有普遍性的双重工会;十四年来,它曾是社会劳工党中的积极分子的注意力所在,而现在却只有几百个真正的会员。同样,在某些产业部门中分别组织的几十个双重工会也是同样严重地糟蹋了战斗的努力;它们实际上无异耗尽了积极分子的精力。除了纺织工业、食品工业、制鞋工业的双重工会略见成绩以外,其它工业的双重工会都已全部失败。它们耗尽了工人阶级中最优秀分子的无限精力,而它们的成绩接近于零。双重工会主义无谓地、令人不能容忍地浪费工人阶级最可宝贵的生命力量;它是使工人虚耗精力与徒寄理想的无底洞。
这个组织无疑是在美国工运中所产生的最好的工会组织之一。可是,从那时起,它的会员人数早已减少,它的精神早已遭到破坏,目前它的规模微小,它的态度又是这样的保守,甚至把过去的光荣的名称也引以为耻。它现在称为矿工、厂工和化炼工人国际工会(International Union of Mine, Mill, and Smelter Workers)。这个西部矿工联合会的可悲的没落是双重工会主义直接造成的。我们需要比较详细地说明这件事情发生的经过。
差不多世界上所有规模宏大的产业工会都是这样演变而成的。在英国,全国铁路工会(National Union of Railwaymen)、机工联合会(Amalgamated Engineering Union)、矿工协会(Miner's Federation)、运输及一般工人工会(Transport and General Workers' Union)都是由很多行业工会和地方工会联合组成的。在德国,金属工会(Metal Workers' Union)和营造工会(Building Workers' Federation)等等,同样是以旧有的行业工会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上述这些庞大组织以及很多其它国家的类似的组织都经过了孤立、联盟、联合三个阶段。这是工会发展的一般秩序。不管双重工会主义者是怎样地硬要证明美国工会是不会发展和变化的,它们却正在外国工会所走过的进化的路途上前进,只是显得很缓慢、显得比较吃力而已。目前它们一般地已进入发展过程中的联盟阶段。这就是各个产业部门中存在着的许多联盟组织——如铁路工人联合会,印刷、金属、建筑及其他各业的联合会——的意义。工会中积极分子的任务是将工会推进到新的联合阶段,加速目前已经在工会中发生的自然演化,一直到它们都集中起来组成产业工会为止。
工会教育同盟主张将工会从目前陈腐的停顿的状态下解放出来,发展为现代化的强大工人组织,能向资本家进行胜利的斗争。为达到这个目的,同盟正从事于彻底地全部地整顿和改造它们的理论、策略、机构和领导的工作。同盟并不支持目前流行的关于调和劳资利益的这种松懈工人战斗意志的无耻谰言;相反地,它宣扬着推翻资本主义和建立工人共和国这一令人振奋的目标,以燃起工人的想像,启发他们的美妙的理想,发挥他们的精力。同盟积极赞成以产业的区分,而不以行业的区分来组织工会。行业工会的形式在资本主义初期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目前已完全过时了。在老板们的强大的联合面前,工人必须严密组织自己的队伍,否则是要被消灭的。像在其他国家一样,美国众多的行业工会必须联合为一系列的产业工会,即使五金业、铁路部门、成衣业及营造业等各有一个工会。同盟同时想促使美国工人与世界各地的战斗的工会份子取得联系。同盟完全反对目前的可怜的孤立政策,而主张加入红色国际工会(Red International of Trade Union)所代表的战斗的国际工会运动。同盟正在进行反对在我们许多组织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反动的、无能的、无耻的家伙的斗争,并且力图以战斗分子、以视工运为获得工人阶级解放而非个人的舒适生活的工具的男女工会人员来代替他们。换句话说,同盟正在一切必要的方面使工运获得生气、精神和力量。
许多别的产业部门中的情况并不比钢铁工业为佳。除了成衣业的各个工会和那些独立工会之外,其他工会差不多什么事都没有做。那些工会领袖们普遍的染上了劳联总部的那种惰性和麻木。在煤矿工业中,约翰•路易士(John L. Lewis)为他的组织工作人员所找到的最好的事情,是派他们到那些已有工会组织的地方去玩弄政治手腕,以反对那些不服从他的专制命令的工会人员们。路易士对于在最近一、两年之内全国矿工一定要为保存他们的工会、保存他们从多年艰苦斗争中获得的果实而和雇主进行剧烈的斗争的事实是熟视无睹的;他完全忽略了将在阿拉达喜、科罗拉多、西维基尼阿(录入者注:现通译西弗吉尼亚)、宾夕法尼亚和其它地区的尚无组织的矿工组织起来这一迫切的任务。钢铁业的情况还要糟些。在一共有五十万工人的工业中只有八千人参加了铁业、钢业和马口铁业联合工会。联合工会的领袖是“祖母”麦克•台夫(”Grandma” Mike Tighe),他懦弱无能到了这样的程度:即使别人将工人完全组织好放在银盘中交给他,他也不能好好的保持这个组织。在目前的形势下,他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奉承独裁的钢铁大王们,并再三向世人保证他的工会是美国工会中最保守和最可敬的。他一点也不去组织那些尚无组织的工人。同时,十二小时工作制在这个产业部门中盛行着,这真使有组织的工人贻永世之羞。这种消沉的现象同样存在于铁路业中。由于厂工罢工的惨败而意气消沉的领袖们,不去大力设法恢复失去的阵地,反而忙着破坏工会的章程,用各种穷凶极恶的计谋来阻挠将各工会联合在一个产业组织中的运动。在其它的一些工会中存在着相似的情形。那些工会的领袖们不进行任何组织工人的工作。
以我们现有的反动的工会领导来说,改变行业工会为产业工会以及发动一个有力的组织运动似是一个不合实际的和不可能实现的建议。但是每一个明智的工人都知道,如果要解决将尚无组织的工人组织起来这一问题,这一切是必须做的。事实上,这也正是英国工人所正在实行的计划。谁都知道,那些英国工会的领袖是够保守的,可是他们至少还有足够的聪明来作出一些适合时代的要求的姿态。英国的职工大会理事会(General Council of the Trade Union Congress)——大致相当于劳联的执行委员会——正领导着一个包括两方面的运动:联合和组织运动。它在一切重要工业的工会中举行了讨论联合的会议,同时在全国大工业中心区域展开了“回到工会中去”的运动。在这两方面他们都得到了很大的成绩。美国所需要的正是这种运动,只是必须以更大的力量来进行而已。我们所需要和必须做的事,一方面是进行联合运动,另一方面是在一切产业部门中开展一个广大的组织运动。我们的反动的领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认识这一显明的事实呢?目前工人运动的战士们所面对着的最重大的任务是:唤醒这些反动的领袖,激励有组织的工人进行这一个不可缺少的双重运动——联合和组织运动。将尚无组织的工人组织起来是我们这一时代的最重要的课题。这个问题能否解决,即使不影响到整个工运的生命,也能影响它的祸福。